楚山經(jīng)月火①，大旱則斯舉。舊俗燒蚊龍，驚惶致雷雨②。

（此先敘舉火之由。）

①《杜臆》：《名勝志》引《水經(jīng)注》云：廣溪峽，乃三峽之首，其間三十里，頹巖倚木，厥勢殆交，北岸山上有神淵，淵北有白鹽崖，高可千余丈，俯臨神淵。天旱，燃火岸上，推其灰燼下穢神淵，則降雨。又常璩以縣有山澤水神，旱時(shí)鳴鼓請雨，必應(yīng)嘉澤。《蜀都賦》：所謂應(yīng)鳴鼓而興雨也。題下注云：楚俗，大旱則焚山擊鼓”，乃兼引之。此皆流俗之談，而公以熒侮辟之。宋武帝詩：“楚山帶舊苑。”②《易》：“雷雨作解。”

爆嵌魑魅泣，崩凍嵐陰驢①。羅落沸百泓②，根源皆太古③。青林一灰燼，云氣無處所④。

（此言日中之火，焰徹于山林。）

①《韻會(huì)》：嵌巖，山險(xiǎn)貌。潘尼《火賦》：“山陵為之崩弛，川澤為之涌沸。”此崩凍二句所本。【邵注】嵐，山氣。陰，山背也。《西京賦》：“漸臺(tái)立于中央，赫昈昈以弘敞。”李善引《埤蒼》曰：“昈，赤文也。”【朱注】積凍之地，為火所崩迫，故嵐陰皆有赤光。②《莊子·胠篋》：“削格羅落置罡之智多，則獸亂于澤矣。”【邵注】火焚山木，周圍隕落，故訊水盡為沸騰。③《三墳》：“太古之人皆壽。”④《高唐賦》：“風(fēng)止雨弄，云無處所。”

入夜殊赫然，新秋照牛女①。風(fēng)吹巨焰作，河漢騰煙柱②。勢欲焚昆侖③，..光彌焮洲諸④。

（此言夜間之火，猛熾于上下。）

①【鶴注】《舊書》：大歷元年，三月不雨，至于六月。詩云“新秋照牛女”，殆是山南入秋猶未雨也。②【朱注】河掉，蔡氏作河漢之掉，此解未安。《正異》作河漢為是，或本作河淡，乃漢字之訛耳。煙柱，果有所出否，恐是煙拄，謂煙氣直拄河漢也。宋吳恩純聯(lián)句“無風(fēng)煙焰直”，可證此句之意。③《書》：“火炎昆岡，玉石俱焚。”④《左傳》：“行火所掀。”焮，火氣所炙。

腥至焦長蛇，聲吼纏猛虎①。神物已高飛，不見石與土②。

（此言蚊龍避火而去，不能為雨也。）

①【盧注】聞腥氣，知長蛇已焦。聽吼聲，知猛虎受纏。②【朱注】絞龍高飛，土石不礙。《貴耳集》：古傳龍不見石，人不見風(fēng)，魚不見水。

爾寧要謗蒜，憑此近熒侮①。薄關(guān)長吏憂，甚昧至精主②。遠(yuǎn)遷誰撲滅③。將恐及環(huán)堵④。流汗臥江亭，更深氣如縷⑤。

（末言燃火無救于旱，徒增炎熱耳。爾寧二句，責(zé)夔民之誣妄。薄關(guān)二句，譏有司之失職。遠(yuǎn)遷四句，自嘆旅中畏火。【朱注】言爾等焚山之舉，豈欲謗讟蛟龍而熒侮之乎？此固舊俗不經(jīng)，實(shí)因長吏薄于憂民，不知以精誠為主，盡祈救之道耳。《杜臆》：甚昧至精主，責(zé)在主之者，此句乃通篇緊要語。此章，四句者兩段，六句者兩段，末段八句收。）

①張溍注：燒龍致雨，有似謗毀要神，且其事近于熒惑狎侮，不足信也。《左傳》：“民無謗讟。”②【盧注】薄與甚相對，言其關(guān)憂者亦薄乎云爾，如《毛詩》“薄污”“薄言”一例。【蔡夢粥注】薄讀怕各切，謂迫近郊關(guān)，未合。③《上林賦》：“爛熳遠(yuǎn)遷。”《書》：“若火之燎于原，不可向邇，其猶可撲滅。”④《詩》：“將恐將懼。”《記》：“環(huán)堵之室。”⑤陳后主詩：“更深難道留。”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